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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斯文(三十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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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許翊……”

褚楚抱緊他的腰身, 忍不住埋在他胸口前大哭起來。

許翊察覺到胸前的濕潤, 心臟像被狠狠揪住一般疼。

可他只單手縷順褚楚的頭發, 沒有多說一句話。

直到褚楚哭夠也發洩夠了,他才勾起唇,悶悶笑著說:“來, 跟我說說,誰又欺負我們家小矮子了?”

褚楚抿起唇, 原想將今晚的事按住不提。可這一刻, 對上許翊寫滿擔憂的眼睛, 她只想將所有心事傾訴於他。

褚楚低下頭,小聲講述方才的恐怖遭遇。

許翊冷著臉, 越聽越心驚,越聽越恐懼。

等褚楚講完,他已忍不住緊緊圈住褚楚,眼底閃過一絲駭人的陰翳。

“許翊?”面對他全身驟然出現的戾氣, 褚楚有些不知所措。

許翊頓了頓,收斂起身上的怒氣,一把抱起她,關了門, 將她輕輕擱在酒店的床上。

“傷哪兒了?”許翊板起臉問。

褚楚縮起腦袋, 擡高小腿伸到他面前:“腳,腳拐了。”

許翊捏著她的腳揉了會兒, 趁她不註意之時,突然發了狠勁, 重重捏了一下。

“疼!”褚楚驚呼:“許翊,你幹嘛呀!”

許翊嗤了聲:“現在知道疼了,跳樓那會兒怎麽不怕?”

褚楚委屈地咬起下唇,聲若蚊蠅:“二、二樓。”

“二樓也不許跳。”許翊瞇了瞇眼睛,又往她紅腫的地方狠狠摁了下。

褚楚痛得眼淚直往下掉。

“你走。”她收回小腿,躺在床上窩成一團:“我不要你幫忙了,你有多遠走多遠。”

許翊沈默了片刻,蹲下身,重新握住了褚楚的小腳。

褚楚掙脫了半天也不得法,最後只能隨他。

房間裏徹底靜下來,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許翊嘆了聲,說:“褚楚,下一次無論發生任何事,能不能不要再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。我沒法、接受你從我的生命裏徹底消失,連想象中都無法接受。”

說這話時,他的嗓音格外低沈,聽上去莫名帶了幾分傷感和心酸。

褚楚趴在枕頭上,本就通紅的雙眼又泛起點點淚光。

“你說得好聽,”她哽咽道,“如果真出了什麽事,我不信你一點不介意。”

哪怕是她,現在回想起那刻也是心有餘悸。

她力氣太小了,連個普通的女人都不如,怎麽可能敵得過一米八的大男人。那一瞬間,她只想逃開,哪還顧忌得到那麽多?

許翊微微斂下眸,好半天後,才輕輕說:“褚楚,在我心裏,只有你最重要。”

他傾下身,吻住她的臉頰,重覆了一遍:“只有你。”

褚楚怔住:“許翊……”

許翊掀開被子,在她身側躺下來,將她整個人連被子一起卷在懷中。

“睡覺好不好?”他的聲音裏透出濃濃的疲憊。

褚楚窩在他懷中,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,鼻子又開始酸酸的。

他大老遠地趕過來,無非就是擔心她的安全,想陪在她身邊。為什麽她明明知道,可就是管不住自己,仍舊對他說出一些傷人的話呢?

褚楚抵著他的胸口,小聲說:“對不起。”

許翊無可奈何地喟嘆一聲。

“傻子,”他揉了揉褚楚的腦袋,“我連夜趕到這裏,不是想聽你跟我說對不起的。”

那他想聽什麽?

黑暗中,褚楚伸手捏了下自己肉肉的小耳尖,輕聲說:“許翊,你能來,我還是很高興的。”

橫在她腰間的那只胳膊僵了僵。

半晌,她的頭頂上方響起一道悶悶的笑聲:“知道了。”

頓了頓,他又說:“那之後的事交給我,嗯?”

褚楚想了想,終於點頭應了一聲。

有些事,她不知如何處理;有些事,她礙於情面不好處理。

但如果把這些事交給許翊,她想,她也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了。

不知為何,從這一刻開始,她突然也很想嘗嘗依靠別人的滋味。

而許翊,似乎就是個很不錯的人選。

許翊處理這事的方式簡單明了,毫不拖泥帶水。

他選擇了報警。

第二天一大早,民警便將三舅媽、向母和向強帶進了局子。

褚楚配合著做完筆錄,在許翊的陪同下走了出來。

此刻,公安局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片人。

見她出來,三舅怒氣沖沖上前:“褚楚,你這是純心不想讓大家過個好年是吧!”

大舅皺著眉,也嘆道:“褚楚,如果沒出什麽事,不如就算了吧。怎麽說大家也還是一家人。”

褚楚抿著唇,沒有接話。

三舅見自己勸不動,連忙給吳玉芝使了個眼色。

吳玉芝起初有些猶豫,但一見三舅滿臉焦急的神色,她便忍不住上前一步,說:“褚楚,你三舅媽只是好心辦了壞事,你不要跟她多計較。”

旁人的指責褚楚都可以裝作沒聽到,可吳玉芝的話,她沒法忽略。

褚楚淡淡地看向面前這個形容憔悴、滿臉皺紋的女人,一時之間覺得和她異常陌生。

她苦苦笑了聲:“你知道差點發生什麽事嗎?你竟然說她是好心?”

吳玉芝怔了下:“向強他家境不錯,你既然可以隨便找個人結婚,為什麽不能接受他?我是你母親,不會害你。”

“母親?”

褚楚嗤了聲,握緊的雙拳微微顫動:“我也一直認為,你起碼是個母親。”

“哪怕你從來不曾關心過我,哪怕你對我只剩頤指氣使,哪怕你處處將我和褚漢區別對待……我也覺得,你是我的母親,你不會害我。”

褚楚咬起下唇,失望地搖搖頭:“你只是舍不得你的彩禮吧?如果和我結婚的人腰纏萬貫,你還會是如今這個態度?”

“褚楚!”

吳玉芝扯住褚楚的胳膊,訓斥道:“你怎麽在跟你的母親說話?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!”

“你都沒有教過我,我何來的教養?”

褚楚抽回胳膊,偏頭道:“既然你覺得我這個女兒可有可無,我便順了你的心意,從此消失在你們面前罷了。”

吳玉芝皺起眉:“褚楚,你什麽意思?”

“媽,你聽好。”

褚楚直視她的眼睛,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冷靜:“從今天開始,我會按照你以前待我的標準每月給你一筆贍養費,除此之外,你和褚漢不要想從我這裏再拿到一分錢。

至於市區那套房子,屬於我的部分我自會取回。我不管你們是借個好湊也好,這幾年你們從我身上拿的錢,都是時候該還了。

如果你不服,咱們法院解決。”

吳玉芝臉色發青,指著她說:“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,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!”

吳玉芝罵罵咧咧個不停,褚楚聽都不聽,拉著許翊轉身就走。

她已經被這個家耗得精疲力竭,無力顧忌旁人的想法了。

吳玉芝仍在身後聲嘶力竭地大吼:“你以為你嫁個人就有靠山了?你以為一個小白臉就能給你幸福了?別傻了!你會、你會被他騙財騙色!你會再次一無所有!總有一朝,你會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,求我原諒你今天的所作所為!褚楚,你等著看吧!”

褚楚邁下臺階的腳步頓住。

也不知是不是她已經習慣吳玉芝的狠心,此刻聽見吳玉芝對她的詛咒,她的心裏竟然毫無波瀾。

她想,吳玉芝可能永遠不會明白,結婚、嫁人,根本不會給予她任何靠山。她今天能有勇氣斬斷和這裏的一切,僅僅只是因為她有讓自己幸福的能力罷了。

所以,她怎麽可能反過頭去求她?

褚楚轉過頭,靜靜盯著吳玉芝的眼睛,笑了笑:“我不會不幸福。”

將人生寄托在另一人身上的你,才會。

吳玉芝還想繼續謾罵。

這時,從旁邊闖入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,徑自走到許翊面前,笑呵呵地伸出手:“許大公子,沒想到居然能在這兒看到你,幸會幸會!”

吳玉芝的臉僵了一下,吶吶地說:“老板?”

許翊瞥了她一眼,握住男人的手,微微頷首:“有些私事。張總,好久不見。”

“可不是好久嘛!”

張總哈哈大笑,說:“大公子你是大忙人吶,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。”

許翊勾了勾唇,示意張總看向他身後:“那人,張總也認識?”

張總這才看到吳玉芝,驚訝地說:“哦哦,這是我公司的員工吳姐,大公子您認識?”

說罷他也察覺到此刻的氣氛有些詭異,皺著眉問:“你們之間……是有什麽問題?”

許翊瞇起眼,盯著吳玉芝略顯蒼白的臉,輕輕笑了一聲。

這笑聲有些不懷好意,吳玉芝聽在耳裏,不由覺得毛骨悚然。

然而,就在她擔心許翊一句話會將她打入萬劫不覆之地時,已經坐上車的褚楚突然喊了聲:“許翊,走啦。”

許翊收回了視線,沖張總搖搖頭:“不認識,隨口問問。”

他單手插兜,再次沖張總頷首道:“我和我夫人還有些事,先走一步,改日我們做東招待你。”

張總忙點頭:“前段時間聽聞大公子已經結婚,我還不信呢,沒想到今天就見上了。大公子打算何時舉辦婚宴?”

“快了,”許翊彎起唇,“到時候一定給張總送喜帖。”

“恭喜、恭喜!”張總連連賀道。

許翊又用冰冷的眼神瞟了眼吳玉芝,才坐上駕駛座,驅車而去。

吳玉芝渾身冰涼,顫抖不已。

許翊最後的那個眼神是警告,也是威脅。

此刻她有些後悔沒站在褚楚那邊了。

如果她能果斷點搭上許翊,以後褚漢萬一有個需要,他還可以有人幫襯。

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時刻膽顫心驚,不知對方的報覆何時會出現。

吳玉芝悔地直咬牙,偏偏這時三舅湊上來,問:“姐,現在怎麽辦啊?”

“褚楚連我這個媽都不認了,我能怎麽辦?”

吳玉芝板起臉,敷衍地說:“關也關不了她幾天,權當給你老婆長個教訓吧。”

吳玉芝走下臺階,臉色蒼白,心裏念念有詞。

她還得想想,如何才能讓褚楚那個小丫頭片子回心轉意,不要再怪罪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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